海润光伏科技股份有限公司(下称【chēng】*ST海润【rùn】，600401.SH)位于无锡惠山的【de】办公区冷冷清清，这家已【yǐ】经【jīng】暂停【tíng】上【shàng】市的公【gōng】司正在搬离这里。
透过【guò】办公室玻【bō】璃窗，界【jiè】面新闻记者看【kàn】到一些工位已经【jīng】被拆除。“目前还留下来的行政【zhèng】体【tǐ】系办公人员陆续回【huí】迁公司原先【xiān】位于江阴【yīn】璜【huáng】塘【táng】的总部。”*ST海润的一位工作人员称，“我们在这里办公还不到8个月，但【dàn】也只能迁回原办公【gōng】场所。”
*ST海【hǎi】润去年【nián】以外资企业【yè】身份被惠【huì】山开发区管委【wěi】会引入，给予一【yī】定政策优惠，希望该公司能【néng】对本地【dì】区的税收做出贡献。但自去年下【xià】半年【nián】起，*ST海润“内外【wài】交困”愈演愈烈【liè】。由于连续亏损以及【jí】被会计师事务所【suǒ】出具无【wú】法【fǎ】表示意见审计报告【gào】，*ST海润今年【nián】5月【yuè】份被暂停上市。
导致会计师【shī】事务所出【chū】具无法表示意见的，是*ST海润内部控制问题以及持续经营能力存在重大【dà】不确定性等【děng】原因【yīn】。曾经的【de】明星光【guāng】伏企【qǐ】业落【luò】魄至【zhì】此，令人唏【xī】嘘。风雨【yǔ】飘摇之间【jiān】，*ST海润要【yào】全力“保壳”。
退市边缘
9-21，停【tíng】牌前股价跌至0.87元/股的*ST海【hǎi】润【rùn】暂停上市。原【yuán】因是2016年【nián】、2017年连续两年【nián】度财务报告均被会计【jì】师【shī】事【shì】务所出具无法表示意见【jiàn】。
*ST海润一度【dù】是【shì】中国最大的光【guāng】伏【fú】电【diàn】池生产企业之一。但【dàn】英雄末路，在【zài】经历2015年高送转风波、2016年引入新战【zhàn】投后爆【bào】发内控【kòng】缺【quē】失危机、业绩连年难以止损【sǔn】、三【sān】年两度被实施退市风险【xiǎn】警示后，这家【jiā】老牌光伏公【gōng】司如今几乎走入绝境，挣扎在退市边缘。
今年【nián】一【yī】季度，*ST海润【rùn】实【shí】现【xiàn】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【wéi】-1.96亿元【yuán】。尽管同比有所减亏，但仍未实现盈【yíng】利。近两年来，*ST海润【rùn】亏【kuī】损愈发严重。财务数据显示，2016年、2017年，该公司净利润累计亏【kuī】损36.15亿元【yuán】。其中，仅2017年【nián】，*ST海润【rùn】就巨亏24.36亿元【yuán】，成为该公司【sī】历【lì】史上亏损最为严重的年份【fèn】。
以光伏硅片【piàn】、电池片、组件以及【jí】发电收入等为主【zhǔ】营产品的*ST海润，其【qí】电池片、组件为该公司最主要的两大主营收入来【lái】源。但【dàn】在【zài】近【jìn】些年资金【jīn】困难、旗下生【shēng】产线开工率不足、单位固定成本较高的【de】背景【jǐng】下，*ST海润【rùn】主营产品毛利率急【jí】速下滑【huá】，以【yǐ】往正常的生【shēng】产经【jīng】营状况无法维【wéi】持。
财务【wù】数【shù】据显示，2017年【nián】，该公司组件、电池片毛利【lì】率跌至个位数，分别为【wéi】5.31%、4.14%，远低于同行水平。报告期【qī】内，*ST海润毛【máo】利【lì】率整体低至4.21%，而【ér】同期协鑫集成(002506.SZ)、东方日升【shēng】(300118.SZ)等同行业竞争对手毛利【lì】率均保持在10%以上【shàng】。
为了保持核心【xīn】生产【chǎn】线正常运【yùn】转【zhuǎn】并维持【chí】基本的现【xiàn】金流，*ST海【hǎi】润从2016年起开展代工业务【wù】，对【duì】外接受硅片【piàn】、电池片、组件以【yǐ】及【jí】硅【guī】锭的加工。据2017年年报【bào】显示，自2017年起，代加工【gōng】业【yè】务就【jiù】已经成【chéng】为*ST海润维持营收【shōu】的重要来【lái】源。*ST海润副【fù】总裁、董秘问闻告诉界面新闻记者【zhě】，“由于【yú】公司在光伏行业【yè】积累的技术【shù】和声誉还能得到同行的认可，因此目【mù】前还【hái】有不少光伏企业愿意【yì】来找公司加工做产品。”
然而，代工收入杯水车薪。财务数据显示，今年一【yī】季度，*ST海润实现营收不足3亿【yì】元。此外，代工【gōng】业务的【de】毛利【lì】极低，甚至是【shì】亏本【běn】买卖【mài】。2017年，*ST海润【rùn】代工业【yè】务的毛【máo】利【lì】率为-18.82%，仅存【cún】在【zài】维持资金流转的【de】意义。
经营每【měi】况【kuàng】愈下，*ST海润的资产负债率又不断走【zǒu】高【gāo】。财务数据显示【shì】，截至【zhì】3月【yuè】底，该公司负【fù】债总额达120.34亿元，资【zī】产负债率攀升【shēng】至92.61%。
*ST海润发布的最新公告【gào】显示，截至9-21，该公司累计【jì】逾【yú】期债务【wù】金额为26.90亿元。其中，已有【yǒu】18家金【jīn】融机构提起【qǐ】诉【sù】讼及采【cǎi】取保【bǎo】全措施，涉诉金额累计为13.32亿元。上【shàng】述债务负担将进一步【bù】加大*ST海润的【de】资金压力。
股【gǔ】民索赔【péi】纠纷也让*ST海【hǎi】润深陷泥淖。根【gēn】据公【gōng】告【gào】，截至【zhì】9-21，*ST海润共计收到1147起证券虚假陈述股民索赔案件，涉诉【sù】金【jīn】额为1.97亿元。
急速“瘦身”
暂停上市后，*ST海【hǎi】润近期【qī】一系列的人事大变动再度引【yǐn】起外界【jiè】关【guān】注。
9-21晚间，*ST海润【rùn】宣布其董事长【zhǎng】李【lǐ】延人辞职【zhí】;9-21晚间，*ST海润【rùn】又宣布公司首席技术官李红波以【yǐ】及监【jiān】事会主【zhǔ】要成员【yuán】辞职;9-21晚间，*ST海润【rùn】董事会决【jué】定免去7位副总裁的职务并将部【bù】分人【rén】员进行职【zhí】务调【diào】整【zhěng】。与【yǔ】此同时，*ST海润还宣布了高管普遍降薪的消息。
如此大规【guī】模且【qiě】密集的人事变动引发外界猜测。对此，*ST海润董【dǒng】事、总裁【cái】邱新独【dú】家回应界面新闻记者【zhě】表【biǎo】示，此为公司主【zhǔ】动调【diào】整，以达到精简机【jī】构【gòu】、提高管理效【xiào】率、降低管理【lǐ】费用。
邱新【xīn】介绍，公【gōng】司此【cǐ】前【qián】配合公【gōng】司国际化战略发展【zhǎn】需【xū】求，共【gòng】配【pèi】有12位副总【zǒng】裁，其中包含3位分【fèn】管境【jìng】外业务的副【fù】总裁，但这个架构在目前业务收【shōu】缩的【de】战略状态下看【kàn】来就显得臃肿了【le】。“经过此次调整【zhěng】后，公司保留了4位副总裁。”
实际【jì】上【shàng】，去【qù】年年报披露的信【xìn】息已显示出，*ST海润正在通过减员的方式精简机构。据*ST海润【rùn】2017年年报披露，该公司报告期内员【yuán】工总人数由【yóu】4874人减少至3027人，减员幅度为【wéi】38%。相【xiàng】应【yīng】地，*ST海润报告期内【nèi】管理【lǐ】费用同比【bǐ】节【jiē】约了约【yuē】0.93亿元。
值【zhí】得注意的是，一【yī】些关键工作岗位上关【guān】键人员【yuán】流【liú】失也影响了相关业务的开展。财务数据【jù】显示，2017年*ST海润停【tíng】工损失就相比上一【yī】年度增加了【le】约0.33亿元。
大量注销旗【qí】下子【zǐ】公司是*ST海润目前急速“瘦身”的另一个主要动作。邱新表示，过去【qù】公司对外【wài】设【shè】立了大量【liàng】子【zǐ】公司，有些尚未【wèi】开展业务，有些【xiē】陷【xiàn】入亏损。
2016年底，*ST海润旗下参控股子公司【sī】曾多【duō】达159家【jiā】。去年，该公司就注销了【le】29家子公司将数量降【jiàng】低至132家【jiā】(2017年仍有新子公司设【shè】立)。这【zhè】些子公司是*ST海【hǎi】润【rùn】过【guò】往年度为计划获取电站项【xiàng】目【mù】指标而成立的子公司，共计投入【rù】资金约0.083亿元。但由于一般运营费用和项目前期【qī】咨询费已【yǐ】经【jīng】产生，这些子【zǐ】公司注【zhù】销【xiāo】后仍【réng】产生约0.071亿元的损失。
在最新【xīn】的董事【shì】会决议公告中，*ST海润再次注销了7家海【hǎi】内外子公司，包括海【hǎi】润光【guāng】伏【fú】日本【běn】株式会社、武威海润光【guāng】伏科技有限公司等。这些子公【gōng】司所开【kāi】展【zhǎn】的业务涉及光伏电池【chí】组件、电【diàn】站【zhàn】投资运营等【děng】。根据披露的【de】经营数据【jù】，上【shàng】述7家子公司今年前5个月均【jun1】处于【yú】亏损或【huò】零盈【yíng】利状【zhuàng】态，且这7家子公司目前净资产为负或零。
此外，*ST海润目前正在计划【huá】通过关停整【zhěng】合生【shēng】产【chǎn】基地以及剥离部【bù】分电站资产【chǎn】来继续减重【chóng】。
*ST海润目【mù】前有安徽【huī】合肥、江阴璜塘、江阴新桥【qiáo】、江苏太仓和江苏【sū】泗阳等五【wǔ】大生产基【jī】地。邱新向界面新闻记者确认，此前【qián】业内【nèi】相传的有关公司【sī】下属【shǔ】江阴璜塘【táng】基地【dì】关停、安置员工的信【xìn】息属实【shí】。
“维持这【zhè】五个【gè】基地日常经营所花费【fèi】的固定【dìng】成本、折旧摊销等，对公司现状而言【yán】都是较大的负担。”邱新【xīn】介绍，“现在我们【men】也在看每个基【jī】地的具体情【qíng】况，如果具备【bèi】剥离整合条件的，我们就【jiù】会去推动。”邱新举例，安徽【huī】合肥【féi】生产基地此【cǐ】前就曾被考虑【lǜ】剥离【lí】出【chū】去。
“我【wǒ】们【men】初步【bù】预想未来【lái】公司将【jiāng】只保留一个【gè】具备生产、盈利能力的基地。”邱【qiū】新说。
“电站资产剥【bāo】离也遵【zūn】循同样【yàng】思路。”问闻在【zài】接【jiē】受【shòu】界面新闻记者采【cǎi】访时补充道。曾经在【zài】业务层面激进布局下【xià】游光伏电站也是造成*ST海润资金出现紧张的重要原因。
2014年及2015年期间，*ST海润【rùn】大规模开展【zhǎn】电站【zhàn】业【yè】务【wù】，走上【shàng】一体化建设光伏电【diàn】站【zhàn】之路。在开展电站业【yè】务时，基于对国家和区域【yù】政策【cè】稳定的预期，*ST海润寄希望边建【jiàn】设边出售来盘活资【zī】产。但受【shòu】到【dào】政策以及市场变化影响【xiǎng】，*ST海润后期部【bù】分开工建设的电站无法并网，且叠加电站【zhàn】销售不顺利、政府补【bǔ】贴不能及时到位、弃【qì】光限电等因素困扰，导【dǎo】致该公【gōng】司电站业务面临极大经【jīng】营负担。
雪上【shàng】加霜的是，*ST海润海【hǎi】外电站也遭【zāo】遇当地新能源政策变化而引发资产减值。在2017年年报中，*ST海润报【bào】告期末【mò】资产【chǎn】减值准备由上一期的1.34亿元猛增【zēng】至5.42亿元。最主要的原【yuán】因就是该公司报告期内计【jì】提【tí】了建设在【zài】罗【luó】马尼亚的电站GV7减值准备【bèi】4.11亿【yì】元。
问闻表示，“通【tōng】过剥离上述电站【zhàn】资【zī】产以及负【fù】债，我们希望【wàng】将公司变成一个‘干【gàn】净【jìng】的壳’。”
艰难“保壳”路
“当【dāng】前公司管理层正在【zài】为2019年申请【qǐng】恢复上市的目标全力以赴【fù】。”邱新告诉界面【miàn】新闻记者，“针对【duì】公司现【xiàn】状，公司管理层确立了【le】对【duì】内对外【wài】的两大核心工作：对【duì】内【nèi】，在现有基础上【shàng】着【zhe】力全面控制新增亏损;对【duì】外，积【jī】极【jí】引【yǐn】入战略投资【zī】者，通过注入优【yōu】质【zhì】盈利资产，实现今年盈利。”
不过，根据《上海证券交易【yì】所【suǒ】股票【piào】上市【shì】规则(2018年4月修订)》有关恢复上市申请的条件，*ST海【hǎi】润【rùn】在当【dāng】前资产结构状态【tài】、资金状况下，又新进叠【dié】加了“531”政【zhèng】策带给【gěi】整个光【guāng】伏行业震【zhèn】荡与迷茫因素，其仅依靠【kào】主营业务达到【dào】恢复上市申请基【jī】本【běn】条件的可能性【xìng】极小。因【yīn】此【cǐ】，*ST海润【rùn】“起死回生”最【zuì】可能【néng】途径【jìng】便是，通过【guò】引入新战略【luè】投资方，尽快推动资产重组。
界面新闻记者独家获悉，*ST海润【rùn】引【yǐn】入战略【luè】投资者将遵循市场化原则，即由企业【yè】自身为主导，当地各级【jí】地方政【zhèng】府积极协调【diào】，共【gòng】同【tóng】推进。
在考察战略投资者时【shí】，*ST海润【rùn】最先【xiān】看中意向方是否具备足以覆盖公【gōng】司今【jīn】年亏【kuī】损【sǔn】的可【kě】持续性盈利资产。今年一季度，*ST海润【rùn】亏损1.96亿元【yuán】。
*ST海润方面【miàn】表示，有【yǒu】关意【yì】向【xiàng】方的选择并不局限于【yú】同行企业，还包括大型【xíng】能源央企以及【jí】与光伏行【háng】业无关【guān】的企业。
“目前【qián】，基于公司当【dāng】前所剩的保壳时间窗【chuāng】口期越来越短【duǎn】，管理层正【zhèng】在同时接触几家意向方，进入持【chí】续谈判阶段。”邱新告诉界面【miàn】新【xīn】闻记者，公司【sī】前【qián】前后后已接触过【guò】十几家意向方，其中【zhōng】两家，均只【zhī】差【chà】“临门一【yī】脚”。
邱新也表示，“虽【suī】然管理团队自去年底以来陆【lù】续联【lián】络接触的【de】目【mù】标战略投资者很【hěn】多，并且【qiě】其中一些确实与公司进行了深度【dù】接触甚至方案推进，但在大股东及【jí】核【hé】心治理【lǐ】层缺位【wèi】的状【zhuàng】态【tài】下【xià】，战略投资者引入的实质【zhì】性工作尚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。”
不过【guò】，有资深投资人【rén】士【shì】表示，*ST海润目前通过推进【jìn】资产重【chóng】组扭亏可行性不是太【tài】大。目前已经6月份了【le】，首先要跟意向方谈【tán】妥，后续还需要证监【jiān】会审核，时间上已【yǐ】经非常【cháng】紧【jǐn】迫。
*ST海润目前股权【quán】结构极为【wéi】分【fèn】散。该公司股权结【jié】构变动情况显示，其借壳上市【shì】时合计持股超40%的原第一、第二大【dà】股东江苏【sū】紫金【jīn】电子集团有限公司和江阴市【shì】九润管业有【yǒu】限公司【sī】，已【yǐ】于2015年上半【bàn】年从【cóng】十大股东之列消失。截至今【jīn】年【nián】一季度末，*ST海【hǎi】润最大股【gǔ】东为杨怀进，但其持股比例【lì】仅为6.61%。
此外，随【suí】着董事长【zhǎng】和首席技术官等核心管理层人员【yuán】离职或免职，*ST海【hǎi】润现【xiàn】任董监【jiān】高团【tuán】队已经简化。
邱新也表示【shì】，“目前公司团【tuán】队核心人员都是职业经【jīng】理人，现有团队【duì】的人脉和资源【yuán】整合能力均不能与大股东和离职的核【hé】心管理【lǐ】层人员【yuán】相比，目前【qián】一些问【wèn】题解决起来还是【shì】比较吃力。”邱新说他不会放弃【qì】，将坚【jiān】持到【dào】底。
现在，没有人知道*ST海润的“底”在哪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