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｜ 小卢鱼
编辑 ｜ 杨旭然
近【jìn】日“上海电费【fèi】”等话题引起广泛关注，不少居民晒出【chū】自己远超前【qián】一个【gè】月的电费账单【dān】，甚至有居【jū】民说自己12月交【jiāo】了1200元电费，怀【huái】疑【yí】是【shì】电费涨价了。
不过随【suí】后上海市发展【zhǎn】改革委就对此【cǐ】消息进行了【le】回【huí】应，说网传电【diàn】费上涨为不实消息。更准确【què】的说法【fǎ】，是【shì】居民用电和农【nóng】业用【yòng】电的电力价格并未变化。
因为去【qù】年年底时，上海、河南、江西、湖【hú】北等【děng】多地调整了分时电价政策，扩大【dà】了【le】峰【fēng】谷价差。比如上海的工业部【bù】门【mén】，夏季【jì】和冬季【jì】高峰时电价会在平段【duàn】电价【jià】的基础上上浮80％，尖【jiān】峰时【shí】段电价【jià】则在高峰【fēng】电价的基【jī】础上上浮25％。
政策解【jiě】读时表示，这是为【wéi】了引导【dǎo】用【yòng】户削【xuē】峰填谷，促进新能【néng】源消纳，促进风电【diàn】、光伏发电等新能源行业加快发展，并对实现碳达峰、碳中和目标做出贡献。
实【shí】际上【shàng】，与【yǔ】电价【jià】传【chuán】言同时出【chū】现的，是电【diàn】力板块近期行情正在上涨，两【liǎng】周内累计涨幅达【dá】到【dào】8．2％，自【zì】2020年起的【de】累计涨幅则高达96％ 。作【zuò】为股价估值长期平稳公共事业板块，这样的【de】短期【qī】涨【zhǎng】幅已【yǐ】经不小。这【zhè】背后体现的，正是电力供需矛盾。
01电荒魅影
告别电力短缺十几年后，中国仍然会被用电荒所困扰。
2022年年底时，网【wǎng】民们没【méi】少调侃因为制【zhì】裁【cái】俄罗斯，欧洲国家正在经历【lì】严重【chóng】的电力【lì】紧缺、电费【fèi】暴涨，甚至要考虑烧柴烧【shāo】煤取暖——狠狠打了【le】他们【men】前几年高喊环保口号时的嘴脸【liǎn】。
但其实对【duì】于能源供应【yīng】相对【duì】稳【wěn】定的【de】中国来说，“电荒”这两个字也从【cóng】未销声匿迹。
远的不说【shuō】，2020年【nián】冬天时湖南、江【jiāng】西和陕西就出【chū】现了严重电【diàn】力短缺；2021年【nián】夏秋季节【jiē】，陆续有22个省、市、自治区【qū】发【fā】布限电通知；2022年夏季【jì】，水电大省四川的电网突然面临着严峻的保供形势，不【bú】少省份的电网也表示【shì】自己在亏本供【gòng】电【diàn】。
相信【xìn】不少在工厂【chǎng】上班的人【rén】还记得，受拉闸限电【diàn】的政策影【yǐng】响，在去年的炎【yán】炎夏日里，为了尽量把电力【lì】用在生产【chǎn】上，连空调【diào】都不能【néng】开的滋味。
同工业企业相比，居民用电历【lì】来是被优【yōu】先保障的。不过即便如此【cǐ】，当这个【gè】冬天居民们看到【dào】自家高【gāo】额的电费账单时，也不免会【huì】感到【dào】焦【jiāo】虑。
在居民开【kāi】始抱怨电价的同时，许多电【diàn】厂却在亏本经【jīng】营，2021年时因为煤【méi】炭价格上涨，部分火电【diàn】厂【chǎng】每发【fā】一度电【diàn】，亏损就会超过0．1元，月均【jun1】亏损甚至达到1亿元【yuán】。再【zài】叠加【jiā】环【huán】保要求【qiú】，火电厂投资【zī】扩产的意愿更加不强了【le】。
2021年，中国火力发电【diàn】量为57702．7亿千【qiān】瓦【wǎ】时，同【tóng】比增长8．4％；火【huǒ】电【diàn】发电装机容量129678万千【qiān】瓦，同比增长4．1％。2022年上半年的火电发电装机容量【liàng】同比增长【zhǎng】更是只【zhī】有2．8％。
以这样的装机量增速，火力发电供应量很难会有大规模增长。
而火力【lì】发电贡献了中【zhōng】国约7成的【de】发电量，同容易受天【tiān】气影响的水电、光电和风电相比，火【huǒ】电【diàn】厂【chǎng】的【de】发电更具稳定性，可以说是中国有序供应电力【lì】的【de】最重要【yào】保【bǎo】障。
目前中国政府【fǔ】和投资人们更关注【zhù】的是新能源装机、发【fā】电和消纳【nà】。2022年前【qián】三【sān】季度，风电、光【guāng】伏发电量【liàng】占【zhàn】比【bǐ】提【tí】升2．2个百分点，合计达到13．9％；两者的累【lèi】计发电量达【dá】到8727亿千瓦时，同比【bǐ】增【zēng】长21．5％。
政【zhèng】策支【zhī】持【chí】下，新能源【yuán】电力的【de】大项目也【yě】接连上马，比如12月时全球最大商业化漂浮式海上风电项目，中电建海【hǎi】南【nán】万宁百万【wàn】千【qiān】瓦【wǎ】漂浮式【shì】海上风电【diàn】项目、贵州省盘州集中式光伏项目群、库布其沙漠鄂尔多斯中北部新能源基地项目等陆续开工。
不【bú】过新项目【mù】从建成投产到发电并【bìng】网尚需时间，以国家级【jí】工程－－白鹤滩水电工程二期【qī】为例，从2021年【nián】10月正【zhèng】式【shì】开工建【jiàn】设，至2022年底才竣工投产。一般【bān】的地面【miàn】MW级光伏电站的建设周期，也要6－9个月。
因此，虽然中国【guó】在加大新能源电【diàn】力项目【mù】的投入，短【duǎn】期内还是难以看到大规模【mó】的供应端增长，电【diàn】力供【gòng】应依旧【jiù】可能陷入紧【jǐn】张状【zhuàng】态。
02
电力需求增长
看好疫情后的电力需求持续复苏。
近【jìn】年【nián】来，中【zhōng】国电力一直处于供需紧【jǐn】平衡状态，这还是在新【xīn】冠疫情影响【xiǎng】了工【gōng】业生【shēng】产和服务业消费的前提下。
2022年下半年开【kāi】始，中国的工业和【hé】服务业PMI双双走弱【ruò】，预示着产【chǎn】业【yè】用电需求的【de】疲弱。实际上，2022年【nián】1－11月第二产业用电量【liàng】同比增长【zhǎng】仅有【yǒu】1．5％，而【ér】同【tóng】时期的居民【mín】用电量增长则达到了12．0％。
可见疫情期间，产业用电需求增速远远不如居民生活用电增速。
从省份来看，2022年1－11月份，全国31个省（区，市）中全社会用电量同比【bǐ】增【zēng】速排名【míng】前5位的【de】地区为：西藏【cáng】（19．1％）、云【yún】南（12．3％）、安徽【huī】（10．1％）、湖北【běi】（7．4％）、河南（7．3％）。
同时期中国经济最发达【dá】的省、市里【lǐ】，上海【hǎi】用【yòng】电量增【zēng】速排【pái】行全国倒数，江苏、北京、山东等也排在中下【xià】游【yóu】的位【wèi】置，也【yě】在侧面验证了产业发【fā】展的疲弱。
不过随着防疫【yì】政策放【fàng】松，以及中央经【jīng】济【jì】工【gōng】作会【huì】议对2023年作出【chū】拼经济、稳【wěn】增长的要求【qiú】，生产与消费复【fù】苏在即，很可能带【dài】来电力需求【qiú】端的持续增长。
这是因为【wéi】电力需【xū】求与【yǔ】经济状【zhuàng】况紧密相关，用电【diàn】需求经常被【bèi】宏观经济分析师【shī】视作经济增长快慢的“晴雨【yǔ】表”， 从经济走势判【pàn】断用电【diàn】增长【zhǎng】趋势也早【zǎo】已成为政府部门和【hé】电力企业进行电力需求【qiú】预【yù】测的重要【yào】手【shǒu】段。
在工【gōng】业结构或能耗水平变化【huà】不大的【de】情【qíng】况下，用电量【liàng】与工业产值增加值之【zhī】间存【cún】在正相关，即用电量越多工【gōng】业增【zēng】长越快，工业增长越快【kuài】则用【yòng】电量也越【yuè】多。
2022年12月【yuè】开始，已经有部分地区因【yīn】为工商业复苏而出【chū】现了用电量【liàng】明显增长。比如【rú】湖北核心商【shāng】圈消【xiāo】费复【fù】苏，带来了元【yuán】旦期间【jiān】全社会【huì】用电量【liàng】增长约1％，武汉地区【qū】的【de】同比增速甚至达到【dào】了【le】6．36％。
陕西省近期电【diàn】网最大负荷同【tóng】比增【zēng】长【zhǎng】也【yě】有5．55％，河【hé】北省则是出现了生活服【fú】务【wù】行业用【yòng】和电动汽车充【chōng】电量的【de】强势回升【shēng】，石家庄地区在元旦期间，高速公路充【chōng】电站累计充电量较去年同期增长【zhǎng】了250％。
可见服务行【háng】业在防【fáng】疫【yì】政策放松后迎接的第一【yī】波消费复苏，就【jiù】已【yǐ】经带来全社会用电【diàn】量的【de】迅速增长。
当【dāng】然，如果是占据了全社【shè】会用电量约2／3的工【gōng】业生产增长，带来的全社会用电量增长【zhǎng】率【lǜ】会更高。只是【shì】在全球经【jīng】济很可能陷入衰退的大环境下【xià】，2023年中国经【jīng】济增【zēng】长、工【gōng】业【yè】增产具有一【yī】定的不确定性，对应的用【yòng】电需求增长也不会立竿【gān】见影。
按照中国能源报的预测，2023年全国【guó】GDP增速约为5．0％，对应【yīng】的能源【yuán】消费总【zǒng】量折合标准煤55亿【yì】吨，同比增速约3％。国际能源【yuán】署预测【cè】的【de】数【shù】据则是，2023年【nián】和2024年全球电力需求【qiú】增长将放【fàng】缓，增【zēng】速只会略高于2％。
但是【shì】从中【zhōng】长期来看，中【zhōng】国的经济复【fù】苏势不可挡，工业【yè】和服务业部门疫情后的电力需求会持续【xù】复【fù】苏。
毕竟与发达国家相比，我们【men】在三【sān】产＋居民用电方面仍【réng】有巨大提【tí】升空间。以日本【běn】为例【lì】，三产与居民生活年度人均用电【diàn】量【liàng】是我国的2．5倍左右。而且【qiě】新能源汽车、数字金融【róng】等新兴行业也在成为用电大【dà】户，是【shì】用【yòng】电需求端的新增长【zhǎng】点。
在原本供【gòng】需【xū】紧平【píng】衡的状态下，一【yī】旦【dàn】用电需求复苏【sū】较快，就【jiù】会激【jī】化电力供需矛盾，再次上演拉闸限电，并助长【zhǎng】电价上涨的可能性。
03
量价平衡问题
电力行业呼吁上调电价，推进电力市场化改革以缓解量价矛盾。
可能与许【xǔ】多居【jū】民的直【zhí】观感受不【bú】同，中国的电【diàn】力价格并不【bú】算昂贵，尤其是同欧美等国【guó】家相比的时【shí】候。无论是工【gōng】业用电【diàn】还是【shì】居民用电，中【zhōng】国的电【diàn】力价格在全球范围内都属于低价区。
这个冬天【tiān】居【jū】民【mín】反【fǎn】应的电费【fèi】上【shàng】涨问题，大概率是因【yīn】为居家取【qǔ】暖导致用电量增加，同时触发了累计用电量升档，导致【zhì】12月成【chéng】了全年电【diàn】价最高的【de】月份。
在居民【mín】们【men】抱怨电费过【guò】高的时候，发【fā】电厂们却在抱【bào】怨电价过低。2022年11月时，中电联呼吁逐步将全国平均煤【méi】电基准价【jià】调整到【dào】0．4335元／千瓦时的水平，同时建立更【gèng】多维度的上【shàng】网电价形成机制、更【gèng】为【wéi】有效的系统成本【běn】疏导【dǎo】机制。
这是【shì】因为【wéi】电煤价格长期高企，煤电基准价却没有随【suí】之调【diào】整【zhěng】，上网电价水【shuǐ】平难以反映煤【méi】电生产的真【zhēn】实成本，让许多火电厂盈【yíng】利困【kùn】难。
虽然电煤价格在引入长【zhǎng】协机制后【hòu】有所好转，但是煤矿产能、运力【lì】、进口增长仍落后于电【diàn】力需求增长【zhǎng】，而且2022年全国煤炭库存也【yě】处在【zài】较低【dī】水平，部分火电【diàn】厂【chǎng】仍【réng】然【rán】需要纾困。
用电量【liàng】增长较快的云南【nán】省【shěng】近期就出【chū】台了【le】政策，鼓励配储比例未达装机规模10％的新【xīn】能源企业向省内煤电企业自行购买系【xì】统【tǒng】调节【jiē】服务，以帮助当地燃煤【méi】火【huǒ】电行业进行业绩修复。山【shān】东【dōng】、甘肃两【liǎng】省也制定了容【róng】量电价补偿政策【cè】。
国【guó】家能源局则【zé】公布【bù】了《电力现货【huò】市场【chǎng】基本规则》，标志着电力市场【chǎng】化改革进程加速【sù】。在现【xiàn】货【huò】交易中，交【jiāo】易和【hé】交付的间隔时【shí】间较短，导【dǎo】致电力价格会随时间【jiān】波动，而中【zhōng】长期电力交易价格以现货市【shì】场电力价格为基础。
市场普【pǔ】遍认为，现货交易有利于反映市场供需变【biàn】化，发挥好市场在电力资【zī】源配置中的决【jué】定性作用【yòng】。通【tōng】过【guò】扩【kuò】大电价可以浮动的比例【lì】范围【wéi】，就能【néng】推进【jìn】电价调整的路径。
事实上，广东和江苏作为全【quán】国用电量第【dì】一、第三的大【dà】省，2023年年【nián】度电力市场交易【yì】价格（火电价【jià】格）已经有所【suǒ】上涨【zhǎng】。广【guǎng】东省2023年的市【shì】场电力均价【jià】比2022年上涨了11．44％，这可能给全【quán】国【guó】市场【chǎng】带来【lái】涨价预期。
由于绿色【sè】电力价格往往会参考【kǎo】火电价格，此举也可能会助【zhù】推绿【lǜ】色电力【lì】价【jià】格【gé】提高。
一直以来【lái】，绿【lǜ】色电力【lì】并网存在着较为【wéi】尖锐的量价矛盾，过去增量配【pèi】网【wǎng】没有盈利逻辑【jí】。因【yīn】为过网费有明确的计费方法，且【qiě】价格较【jiào】低，如果从【cóng】电【diàn】网买电【diàn】再卖给配网内的客户，就难以支撑新增配网【wǎng】的运【yùn】营【yíng】和实现【xiàn】收益。
不过自 2021年陆风、集中式光伏以及 2022 年【nián】海风陆【lù】续进入【rù】平价上网时代之后，市场对于【yú】绿【lǜ】电电价的接受度大幅【fú】提升。
另一方面，“双碳”目【mù】标【biāo】下的【de】相关政【zhèng】策也对【duì】绿色电力有所保护，部分省份【fèn】已经放松了对价格的限制，给【gěi】绿色【sè】电力提供了涨【zhǎng】价的空间【jiān】。
虽然【rán】以中国的国情，不太可能出现和【hé】欧【ōu】美【měi】国【guó】家一样【yàng】的电价暴涨，但是只要【yào】电力市场【chǎng】改革能够找到适合的方式【shì】推进，电【diàn】力企业利润【rùn】的增厚还【hái】是可以期【qī】待的。
本文系巨潮WAVE原创。
